第三种感情 文 / 雨夜小妖

peacelife30

她实习的时候，他已经是这家医院的主治医生了。
    那天她下楼，他上楼，在窄窄的楼道里他们相遇。他抬头看了她一眼，她便永远记住了他的眼神。成熟，略微带点忧郁的贵族神韵，那一刻，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    彼时，他正狂热地爱着另一个姑娘，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投入。那是个百合花一样安静美丽的姑娘，始终高傲地散发着淡雅的芬芳，这使得他更加痴迷地爱她，却又不知如何走近她。
    她偷偷地注视着他，看他在爱情的旋涡里奋力挣扎，看他时而兴奋，时而颓废，看他欢喜看他忧伤。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躲在角落里的小丑，独自看着一出锣鼓喧嚣的折子戏，自己却在戏中或悲或喜。
    他书写医嘱的手指白皙修长，她想有那样手指的人内心也应该是柔软的吧。她常常悄悄地翻看他的病历，看他娟秀的字体，想象他的指尖滑过纸张的模样。
她记得那个早晨，她站在病历架前划三测，初升的太阳照在她年轻的脸上，她脸上的绒毛在阳光里显出无比青春的光泽，这种美让他感到了震撼，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摩了一下她的脸。她的脸立刻火辣辣的燃烧了起来，慌忙转身跑开了，但他手指上柔软的感觉却印在了她的心里。
    毕业后，她恋爱了，结婚了。丈夫远在广州。
    他也娶了妻，新娘却不是那朵他爱的百合。她看见他脸上有了玩世不恭的笑容。听见他和旁人说着或荤或素的段子，偶尔也看见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率地在别的女人脸庞滑过，眼睛里却有着沾花不笑的从容。只是他从来都不在她面前造次。
    一次她和他去沙矿出车，那里塌方的沙井掩埋了一个工人,他和她背着急救箱站在警戒线外等待实施抢救的机会，周围是喧闹的人群，紧张的指挥人员和满脸严肃的戒严警察。他尽力地用手环在她身后，怕人撞到她。 沙井挖了又塌，塌了又挖，救援工作毫无进展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天空下起了密密的雨，她和他退回到救护车里。她又饥又冷，身体竟有些颤抖了起来，他脱下外套，给她披上，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，顿觉温暖了许多。
    因了这种的温暖，她和他之间有了某些细微的变化，有了一种默契。和他单独对班的时候，她的心会莫名地快乐起来，会准确地揣摩出他的心思，在他需要的时候及时地递给他一把剪刀亦或一把血管钳。这种默契让平常琐碎的日子延伸得生动而又蓬勃。
    她的心像一叶高涨的帆，她的理性又恰如其分地把握着彼此的距离。她在不动声色中就洞悉了他。他信任她，在她面前他真实放松。他说他的苦闷，她静静的听，她知道自己无法帮他，那么让他倾诉也许就是最好的解脱了。
    喝酒的时候，他会转过脸对她说：“为什么以前我没有爱你呢？” 于是她就会想起那个躲在角落里仰视他的小姑娘。只是她不说，他也不再问。
    寂寞的时候她也会想象他抚慰她的样子，但那仅仅是想象而已。丈夫的来信捏在手里，满页的爱恋。他说广州的情人节满街的玫瑰红得耀眼，他在玫瑰的香气里等她来。
    她跟他提起这事，他沉默了许久后突然问她：“你就不能留下来吗？”
    丈夫的信一封封的寄来，封封都是相思的苦，他说，来吧，我在广州的机场迎接你！
    她犹豫着。夕阳里一个人慢慢的沿滨江路散步。远远地看见他领着妻子和女儿从对面走来，她含着微笑从他们身边走过，小女孩扯住她，“阿姨，给我们全家照张相吧！”她笑笑，接过相机，选好角度，视角里女人和孩子微笑的脸让她的心疼痛了一下，按下快门，小女孩欢快地说：“谢谢您！阿姨。”她转身离开，不敢回头。
    向医院里递交了辞职报告，她收拾着家里可以收拾的东西，夜就渐渐的黑了，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窗户，她去拉窗帘，伸出的手蓦地就凝在了那里，她看见了他，在她楼下的街道上，他站在那里，仰望着她的窗户。她静静地躲在窗帘后面，一动不动地注视住他。
    夜色越来越浓，雨越下越大，她终是没有下去，他也终是没有上来。
    多年后，在广州海洋馆门前，她听见一个小女孩叫她：“阿姨，给我们全家照张相吧！”她的心猛的被人击中。
    站在异乡的街头她突然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。

艺雪霏霏

难得静下心来看一篇文章。。。不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