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满人生的最后一件事

听风的歌

死亡让人恐惧和悲伤，但如果没有死亡，就无所谓人生。圆满人生的最后一件事，就是别给家人增加负担。

朋友家中养了只猫，平日里特别爱干净，不知不觉过了很多年。有一天，猫不见了，朋友发疯似的到处找，却怎么也找不到。后来听老一辈的人说，老猫将死，会离家出走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度过最后的时光，没有告别，没有悲伤。我不知道故事是否真实，也不知道后来那只猫去了哪里，但我愿意相信，这是个善良的故事。

村上有户人家，非常富有，男人办了工厂，带着全家飞黄腾达。农村人喜欢串门，喜欢坐在弄堂口闲聊，很少见到那个男人，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，却总能听到那个女人扯着嗓子跟人争论，嚣张跋扈，不可一世。他们的儿子是个大胖子，年近三十，终日玩玩手机打打游戏，娶了个老婆也是个胖子，结婚三年也没一点动静。于是，村上人议论纷纷，总拿这事出来冷嘲热讽。

大约一年前，男人查出骨癌晚期，辗转各个城市求医问药，尝试了各种方法，却只是在拖延时间。听说，为了治病，卖掉了厂里很多机器，药片也从几百一颗到了几千，一天三顿，不吃药便痛不欲生。数月前，病情恶化，在某天下午回到家，安静地躺在了床上。女人哭得撕心裂肺，当她喉咙嘶哑，没人再想到那时扯着嗓门的争吵了。再后来，儿子没有学会男人留下的经验和本身，卖掉了整个工厂。大家只有唏嘘，不再刻意嘲讽了。

有人说，有谁愿意生病呢?家人病了难道不治吗?其实这完全取决于病人的态度。确实，没人愿意生病，但有没有人想过，抛开遗传疾病不谈，有多少疾病都是自作自受?我跟朋友讲，我终于下定决心戒烟戒酒了。朋友问我什么时候有这个觉悟了，很简单，我已经有支气管炎，不想到时候又咳又喘，要死也要死得痛快点吧。

那生病了治不治?于情于理，能治就治。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看着家人病死，总想着竭尽全力挽救，但考虑两点，第一，有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，第二，还能不能治。其实最重要的是第二条。如果还能治好，那么我想所有人都会作出同样的选择，但是如果已然是绝症，经历着物疗化疗放疗却愈发憔悴，那这种期待奇迹的做法很不负责任。此外，事实告诉我们，这种人财两空的案例数不胜数，这样的人生结局，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家人，我想都并不圆满。

生老病死，人之常情。我们相信奇迹总是会有，但现实的圆满，不如像朋友的那只猫一样，安静地躺在大树下，虽然看似孤独，却被自然温柔地遗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