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剑美《狗日的学术》经典杂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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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日的学术

自从刘恒给他一篇小说取了《狗日的粮食》这么一个绝妙的标题之后，“狗日的”开始吃香起来，如“狗日的足球”，“狗日的工作”，“狗日的钞票”，”狗日的出国”，“狗日的”差不多成了一个昵称，较之“亲爱的”尤甚。当然，比起情人间的“亲爱的”来，它还带一点又爱又恨，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真是狗日的“狗日的”！

按说，“学术”这么一个高尚且高雅的行当是断不该“狗日的”的。但耳闻目睹了太多的“学术活动”、“学术成果”、“学术突破”之后，笔者却再也想不出一个词汇比“狗日的”更能熨贴地形容它了。

“科教兴国”的实现当然得靠“尊重知识，尊重人才”，而“学术”作为检验“知识”和“人才”的唯一标准乃得以独步天下、发扬光大。也正因此，这“学术”才有资格登堂入室与“足球”、“工作”、“钞票”和“出国”并肩而一，共享“狗日的”之殊荣。

于是，一些政府官员、国企老总开始身体力行，亲自“学术”。这原本就是一个高智商、高效率的群体，遵循“赢家通吃”的游戏规则，他们一年拿本科、两年拿硕士、三年拿博士并且“学术成果”迭出、理论著作不断也就丝毫不足为怪了。胡建学、胡长清之流不就是这样成为“理论新秀”、“学术明星”的么？更奇怪的是，敝乡一大老粗书记，当书记三年，学历从初中一跃而为本科不算，居然“学术”上大有突破，勇夺该地区“论文竞赛”一等奖，名列某名教授之前。

于是，某厅长在高校当会计的只有中专学历的妻子不断与人“合作”出版专著、发表论文，最后以“学术”取胜力压若干教学骨干，30岁即升为副教授。某高校一处长更是神通广大，今天与政治系教授合作谈国际关系的最新走向，明天又与中文系博士共同论黑格尔的美学思想，后天则与生物系权威一道公布转基因作物研究的全新数据，再后天又与数学系元老一起探讨对某著名数学悬案的解答。如此通才，任你方家大师都要自叹弗如，不让他评教授称专家“享受政府特殊津贴”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。

于是，先前备受冷落的学报编辑开始趾高气扬起来，请吃的送礼的络绎不绝，而送来的“学术”论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来路不明。更有甚都干脆明码标价请编辑本人代为捉刀。让人啼笑皆非的是，某校数名教授、副教授合编了一套丛书，送到出版社时，社长答应出版的条件是必须将他的一名亲戚挂上副主编的头衔。事后方知，这位名列数名教授、副教授之前的“副主编”大人只是一名刚刚大学毕业的毛头小秋。

于是，为求“学术”之高深，比赛把文章写得艰涩古奥和莫名其妙成了“学术家”们的重要课题；新名词、洋名词轮流轰炸，什么“价值凝成”、“文本架构”、“人性离析”一个比一个“后工业”、“后现代化”，“假洋鬼子”和“古久先生”握手言欢，同时升任博导、专家；“回家”的第五种写法成了新的学术课题，《红楼梦》的出场人数和《哈姆雷特》的标点总数成了上好的的博士论文，考证出三世纪罗马人用右手还是用左手举杯喝酒更可以成为“学科带头人”；至于直接从国外成套成套剽窃、摘抄些过时理论而成为“最年轻的博导”、的事例更是不胜枚举。此外，“学术帮派”、“学术门阀”、“学术腐败”也不再是什么新鲜事儿。有“学术”中人直言不讳地说：“学术”领域已经成为新的腐败增长点。

如此“学术”，非狗日而何如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