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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
在皮埃利德的云霄深处,不为人知的神居里,历史的女神正在将世事云烟一笔一笔地记载。娟秀的字迹飞快地落在面前的手卷上,字母们飞驰着,仿佛要抓住转瞬即逝的每一个故事。在一个段落的最后一个字母写完后,女神抬起了金色的眼眸,微笑着摊开了手。
“好奇的人们,你们在看什么呢?我所写下的,不过是你们曾经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情而已啊。”
说罢,女神放下手中的笔,起身走到窗边。长风寥寥,从远处的峰间吹来将窗帘撩起,窗外的云朵堆起了楼阁,忽而建起,忽而倒下,拆拆建建变化莫测,不知何去何从,让人无法捉摸。
“人们不也是这样吗?”手扶窗棂,女神自言自语,“审慎的珀涅罗珀转动着纺车,织成那织物与拆毁那织物的却是同一双灵巧的手。人们都有一双珀涅罗珀的手,总是殚精竭虑地建成一些东西,又殚精竭虑地将它们拆毁。”
“在这不断循环的岁月中,有多少东西是人们乐于看到的,又有多少东西是他们希望视而不见的?人们兴冲冲地把我的手稿拿去,从中间挑出他们喜欢的几行,其余的便随手抛弃。可是喜悦与悲伤都是他们的一部分,真诚是他们的,卑劣也是他们的;为胜利而来的欢笑是他们的,为苦难而流的血泪也是他们的;他们是成就者亦是毁灭者,他们是天使亦是魔鬼。于这一切中我又该选择哪一个,抑或说,我应该做选择吗?
女神笑着摇了摇头,离开了窗口。此时窗外的云朵镶着金边,逐渐变幻出乳黄的色泽。一束阳光从它们的缝隙中透出,光柱照亮了整个屋子,女神金色的眼波中再次漾出淡淡的笑意,她重又坐回桌前,执起了笔。
“我又该说什么呢?我不是历史,我是历史的记载者。历史是沉静的,不会做任何评论,但是,它会嘲弄想要嘲弄它的人,谁对它诚实,它也对谁诚实。我看到人们年复一年拆了建建了拆好象一群海狸,但他们回头看的时候,也许会发现他们在无意中竟然建成了一道长长的堤坝。身为记述者我无权评判,我无权预言,我只是忠实地写下我的所见所闻。我记下的总是过去的事,至于未来……我只能说,如果人们足够明智,我下一个要写下的词便是:‘向前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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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史提炼了故事,故事演成了传奇,传奇化为了神话。
一千年,一万年,在历史的河水中似乎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。或许不过是勃腊琪在伐尔哈拉壮丽的神殿上弹完一曲,或者苏克瓦贝克的Saga女神叙述完一则故事的间歇,时光之轮已经推到了双鱼时代的末端。宝瓶时代的曙光隐隐可见,从亚美利加到欧罗巴,到亚细亚,到阿非利加,再到世界上的大多数角落,工业时代的机器四处轰鸣,喧嚣已经渐渐湮没了诗人们的吟唱。一幕幕的传奇,于今日已只剩下书页上的黑与白,人们将它们懒洋洋地提起,又懒洋洋地掷下。
可是于不为人知之地,那传说中的故事仍在继续。
年轻人走在南亚的街头,这里是他的故乡。他在疾走的人流中穿行,人们匆忙地东奔西走,并无人注意到他的身影。年轻人侧目路旁,在搅拌机和电锯的喧哗中,工人们正急急忙忙地爬上脚手架,将大片的玻璃镶嵌上钢筋混凝土的巨兽。电焊的咝咝声中,灼烫的钢屑如流星般四处飞溅,叮叮当当的敲击下,巨兽的骨架已告建成。
摇篮将摇动。
年轻人收回湛蓝的目光。
他的国家曾有过辉煌的文明,却在连绵不断的战乱中一次又一次被毁灭,或者说,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,同样的事情都在不停地重复。人们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做着循环的事情,好像珀涅罗珀的纺车。这既不是诸神的作弄也不是命运的支配,而纯粹是出于人类毁灭与重建的恶作剧式的本能。如果有一次万幸他们少毁了些或者多建了些,人们便沾沾自喜地称那个为:“进步”。
一次次笨拙的进阶后,人们终于熬到了今日,有了一笔不大菲薄的积蓄。可这是否便令人们更为安心,更为自由,更强过了天上的神明,如一些人所说?
而事实上是……
年轻人继续向前,一栋冷酷的建筑物迎面闯来,那是国家原子能研究所。国家的精英们在此地进进出出,面容严肃,门口的卫兵们则紧张地盯着每一个行人。
而事实上是,人们号称不需要神了,他们的迷惘却与日俱增;人们掌握了宇宙中最强大的能源,拥有了如传说中的神祇般平山移海的力量,而这本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却令他们自己倍感恐惧。在胡打乱撞了无数年后人们惊奇地发现,他们的精神世界只不过是从一个山头跑到了另一个山头,低也不曾低,高也不曾高。今天的他们即使能够上天下海,支配他们的,也只不过是那古老的、千万年来一成不变的原始冲动。
……只不过在古时被叫做宙斯,安拉,耶和华的神明,现在改名换姓,叫做科学,技术,数字,财富……
……或者只是一团不知面目,浑浑沌沌的怪物。
人们照旧顶礼膜拜,造神却又声称不再需要神。他们似乎并不知道,所谓神灵,也只不过是他们内心的具现。
感觉到卫兵警惕的目光,年轻人意识到自己已在此处停留得太久,他对着卫兵露出一丝微笑,回身走远。一个退役士兵从他身边经过,手臂上缠满绷带,年轻的面容被烈火撕咬去了一半。一个中年的妇人搀扶着他,两人艰难地向前走去。
“大概是从斯里兰卡回来的人。”年轻人自忖。
女神在遥远的圣域,哈迪斯在深沉的地底,人间早没有了神灵。一次次的进化人们以为自己已经走的够高,却每一次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:
机械的怪鸟从天空飞过,钢铁的巨兽巨影幢幢;密集的火网织就妖艳的尸布,枪炮的轰鸣谱成死亡的赋格。天神的雷火如今只需凡人食指一动,种种的进阶最终还是用来对付自身。断肢残躯仍是血流如倾,千万生命只需一刻便化为乌有,只是神明不在,人们仍总是有充分的借口进行战争……
日落大道上,金色的风扬起金色的沙尘,抛洒入金色的高楼大厦玻璃的反光。行人们匆匆而去,躲避着自古以来从不曾改变过的灼热夕照,那一老一少的身影已消失进地平线上的熔金之光。
年轻人转身而去。
数小时后,在夜晚的雅典街头,年轻人迎面碰上来自圣域的同伴,三人并肩而行,此时他们的形貌与寻常的人们并无二致。人流依然匆匆,一个学生顶着风骑车穿过街道,叮叮当当的电车停在车站,几个人从拥挤的车上跳下,或夹着公文包,或捧着报纸,迅速散开向各个方向。旁边的铺面,商店的店员看了看时间,合上了帐簿,街头的小贩仍在高声叫卖,偶尔能吸引几个行色匆匆的女工的目光。
三个人停在一片闹市的角落里。
“在过去与现在的日子,我们可以有着千重身份,万重身份,但我们却选择了成为那古老神话中的影子。”长卷发的青年嘴角挑起不羁的笑,一双犀利的眸子深蓝更甚米洛斯的海水,“荣耀或者荆冠,重负抑或神恩,我们尚未知晓,因一切刚刚结束,一切刚刚开始。墨伊拉的巨剪尚未落下,战神的长矛已然扬起,而我们只是在中途,但于人们的眼中我们是如何模样,其实我们大概并非全然无知。”
旁边的青年棕发碧眼,雕塑般的面庞上闪现着古希腊战士的风采。他遥望着远方的一切,若有所思:
霓虹灯吐出冷艳的光,漠然地照耀着车流人潮匆匆涌过,香槟翻着金色的泡沫,倒映着高歌劲舞扭曲的影子。人们说而无言,视而未见,听而不闻,昏沉灯光下的狂欢掩饰着空虚的笑容。黑夜中他们大睁着灰色的眼睛,将自己不知所云的年华交给歇斯底里的迷惘与怀疑。轻浮的羽毛在对酒当歌的风中飘着,不撞到烈焰便不会知晓切肤之痛。倘阳光依旧耀眼,自由自在的人们自然是可以毫无顾虑地玩弄着宿命与颓废的字眼,在轻飘飘的玩世不恭中嘲笑着往昔的一切坚持与牺牲。
“呵,朋友,不必再看,”卷发青年的笑依旧不羁,“时光之轮旋转得太过迅速,人们总是不及搜寻过往。但是既然现实中的坚持者尚且成为人们嘲弄的对象,又有谁会在乎一群简直是来自于福音书中的人物?”
余下的两人会意而笑。
和平时代不需要英雄。
人们总有一千条一万条的理由质疑英雄,质疑崇高。
怎么就可能无私到那种程度呢……
他们大概也不过只是为了自己的名誉吧……
他们的胜利不就是因为他们的运气么……
英雄永远是为人作嫁……
但是他们也许不知道,光鲜的外表之下,英雄也有他们的悲欢,也有他们的笑与泪,也有软弱的时候,也有痛苦的时候,也有被孤独与无奈折磨得长叹恸哭乃至生不如死的时候……总之,一切的情感,都与平常人无异。
不过,总有一点还是不同的。
那就是爱生畏死人之常情,但是同为抉生死,懦者退后,勇者向前。
在鲜血与泪水的洗礼中,掉头不顾,奋然前行。
“但世道自然不会总如人们所期待,和平的佳酿总有饮尽之时,那时的人们又当如何?”
“或许人们将躬身自省,或许人们将诅咒诸神,质问缘何不肯给与他们永恒的和平,而将他们又拖进战争的泥潭。不过,”年轻人话锋一转,“人类步入战争的狂宴何须诸神之邀?只是挂上诸神的名号,一切自然洗得白如羊羔。”
“不论统辖一切的是人还是神,最终的荣耀必将归于人类自身。那么究竟是人类真的跨越了奥林匹斯之巅,抑或仅仅是对着并不存在的敌人举起了堂吉诃德的长矛?”
“但不管怎样,一切依旧照常,我们的诗人记载了神的故事,人的故事,千百年以降,其中歌唱不歇的,自然是战斗的篇章。朋友,昔日的史诗已经翻过了末页,让我们继续前行,好看看人们究竟何思何想。”
来自世界之外的三人行进在街道上,此时恰逢电影院散场,人群如蚁。橱窗的海报中,红色的字迹勾勒着战争的血吻,画面里士兵们倦怠的眼神望着手中的枪炮的反光,在那上面映照的人影没有国家,没有年龄,没有性别,而只有被杀死的,和没有被杀死的之区分。
晦暗的光明灭在遥远的彼方,冰样的影子在时空间茫然地穿梭。闸门沉重地合上,翻开史册,血仍是血,死仍是死。
“可是人们还有什么不知道呢?铁,血,火,究竟有哪些他们不知晓,以至于战乱代代不歇?难道伤口还不够痛,泪水还不够多?”棕发青年眉宇间铺展着疑惑。
“那有何奇怪?”年轻人答道,“战争永不消失,因为和平亦能杀人,所不同的是战争杀死肉体,和平杀死灵魂。战争只是在偿和平的债,谁说人们一定永远向往和平?和平的安逸之后便是虚无与颓败,贪婪的鸟儿啄食着世道的根基,沉重的枷锁下灵魂哀泣怒号,总有一天枷锁不堪挣扎,和平从此碎裂。只是……”
只是首入战场者,常为挚爱和平者。可又复几人知?
“所以这世界诞生了我们。”
而在人们的心底,究竟还是留着一丝对英雄的渴求——对于身为弱者被拯救的渴求。
“若是人们不能在战与和之间学得明智,那么无论是战争与和平都只是毁灭游戏的一种。那么我们究竟是在毁灭,还是在成就?”卷发青年清然的语气如长鞭劈裂空气。
“这个恐怕并非我们所能知晓。”年轻人抬头,湛蓝的目光刺破城市上空迷蒙的烟雾,直入长空,“但是人间战争既然结束,和平来日方长,在这个间隙里,且让我等替人们斟满萨摩斯的酒杯,让他们再得畅饮一觞。”
百万星辰之下,风之战士呼啸着在迢迢十二宫斑驳的墙壁间奔走,搜寻着昨日的神话。风之少女踏着欢快的脚步,推动着无数帆影航向落日中可知或不可知的水域,从古到今,一贯而然,犹如圣域千百年站立于此,守望着消失在灿烂光辉中的地平线。历史重新开始,朝晖夕阴,数不清的身影来了又去,熟悉的面孔,不熟悉的面孔,记得的,不记得的,一一入目:
那面庞上洒满阳光的少年,那双眸清澈如水的少年,那俊逸如长风的少年,那冰心莹澈的少年,那坚毅如山岩的少年……
以及战甲耀眼如阳光碎片,他们的前辈他们的师长……
还有无数知名不知名但同样作为最后坚守者的人们……
倾心于他们的故事,或许,在猎猎的风中,你能捕捉到他们的对话:
“终究再次相会于此,我们这些大概从千万年前就并肩而行的人们。历史之河浪涛泱泱,作为战士的人们多如河沙,能得到历史女神青目相待的不过寥寥数人。巨大的画轴已经展开,待兵戈止息,我们是否也只是那毫不足道的过客?”
“百年之后的事情,我们无从知道,但没有了过客,历史又从何而得?有句话是怎么说?‘不可谤你的前人,因你受他们的惠甚多。’这话虽不全对,但对于过去的一部分事情,我们确已无权评说。我们又哪里记得几千年前的事情?虽然我们受了无数不知名者的惠,我们今日还能站在这里便是证明,但我们对他们又的确仍是无知无觉。不过,我们似乎也不必在乎后世的人们是否记得我们,因为在乎我们的人不会忘记,不在乎我们的人不需记起。”
“不管如何,我们已经做了一个时代的过客与见证者。我们的父兄前辈与神立约,胼手胝足地走过了我们所没有走过的路,然后传薪给我们;而我们也将走过后人所没有走过的路,点燃他们手中的火把。世道从无百年平,其实何止百年,如果能有十年纯然的和平都已经弥足珍贵。今日的成就明日可能毁于一旦,但我们总不能在废墟中生活……”
百战穿金甲,烈烈轰轰做一场,换得汗青之上朱笔几行。
以及千千万万组成历史的过客苍生。
“但是于人之眼,或许我们也只是为人作嫁,不过未来的日子自然有未来的人照顾,于我们有意义的只是今日的守护。我们开出了路,让后来的人走,他们身上流着和我们一般的血,他们将来到那前所未有的国度。而我们早已攀登上高峰,眺望过那为我们所未能进入的福地,我们在他们之上,我们在他们之前。那进入平原中的人们,大概就再也不能领会到险峰之上的风光了。”
“或许我们活着,只是为了能够埋骨于荣光之墟?或者说我们的聚散并不在于我们自己或者命运的安排,而在于是否还有人渴慕史诗中的故事?”
于是尘封的书卷在风中展开,明亮的灰尘在阳光中舞蹈,或许有一日人们已经忘记了具体的故事,但是总会记得——
那冰海中的牵挂,
那死岛上的花朵,
那星空下的盟誓,
那墙壁上的遗辞……
托付与传承,重负与神恩,信任与默契……
挚友微笑的脸,爱人憧憬的眼……
一切的一切,化作星光的铭文,刻上每一个爱者心中的纪念碑。
“若是如此,那么下辈子,如果我们还走到了同一条路上,让我们再做兄弟吧!”
那么再见,一定再见。
后来呢?
后来我们就都知道了。
“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,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,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,从此以后,有正义的冠冕为我存留。”(注5)
史诗一册,记载多少英雄传奇,时序女神扬起七彩花瓣荡尽无限虚空,生生死死悲欢离合,唯有不悔二字,最是动人心魄。
圣火之始,史诗之末,
暗影重重,钟火幽幽。
血泪相契,手足相对,
飞花散落,金色激突。
荣光之前,真理之后,
破指滴血,一言为定。
于是阿格龙冰冷的河水中第一次出现了生者的倒影,此时他们自称为战士,潜行于死亡的寂静,直到路途的终点。
“从神话时代起我们就开始并肩作战……”
“如今,跟兄弟们告别的时刻来到了……”
“再见了,热血的战士们……”
生系光箭,金石铿锵,力破死亡之壁;
阳光碎裂,雪片纷飞,直刺众生之眼。
天马折翅,羽翼如雪,血洒无垢净土;
金杖傲然,真身崩坏,死者重归于死。
当日食的阴翳终于散去,赫利俄斯神殿的大门砰然打开,阳光如洪水溃堤般倾泻:从高加索的巅峰,到苏尼阿的高崖,到罗德斯的海滩,到以弗所的柱石,到德尔斐的祭坛,到塞浦路斯的柔波,再到帕特农的阶除;波影一路肆意激荡,映出碧绿的田野,芬芳的果园,海港的帆影,喧闹的街道,疾行的人群,还有每个母亲与孩子微笑的面庞。
绚华的彩带凌空交织,覆过嘉米尔的长风,亚马逊的丛莽,西西里的山岭,古恒河的流波,五老峰的疾瀑,米洛斯的朝云,塞维尔的塔顶,勃艮第的藤荫,格陵兰的冰雪,以及东瀛之岛的烂漫樱英;最后,光明的洪流自不朽的圣城之巅飞流直下,循次涌过女神殿,教皇厅,双鱼宫,水瓶宫……白羊宫……
最终汇入蕴藏着千百万年沧桑传奇的,爱琴之海的滚滚碧波。
黎明微笑着放下绯色的帘栊,玫红的手指将潘多拉的匣子再次揭开,希望的金翅在清冽的晨光中熠熠闪闪,直飞向水色苍穹。福玻斯与菲碧再次交错于天空,死之君王黯然退却,在荣光之墟上,人们重建他们的城国。他们虽尚不知那城国将建于何处由何建成,亦不知这城国能矗立多久,但是他们终究继续活下去,在废墟中挣扎着为自己寻回那一片容身之地。
“愿我的国降临……”他们将如是祈祷。
或许多少年以后,当地轴再次指向北极星,无名的神祇再次降临之时,乌云蔽空,灾祸横行。在暗雾中兄弟们将再次重聚,重披上闪亮的战甲,将血泪、战斗、欢笑、背叛、忠诚、友情、抉择、胜利重新来过。每一生每一世都将相同,亦都将不同。
在辉煌中谢幕,退场,复又进场。
最后,南国的厄拉托手捧珀伽索斯之泉的清流,迈着轻盈的步伐从奥林匹斯下降;而在穷北的大殿上奥丁神信手一挥,诗歌的甘醇遍洒大地,凡间的勃腊琪们睁开明亮的眼眸,金琴奏响,慷慨高歌埃达萨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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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明亮的教室里,依傍着窗子的地方,一个年轻的学生正坐在桌旁。他的面前是一个笔记本电脑,随着他手指灵巧地敲击,一行行文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。
不远处,两个学生同样坐在另一张桌旁,正在低声欢快地交谈。其中一人取出一本书,黑色的扉页上,几个少年正在凝视着远方。看到这书页,后面的一个女生突然探过身来叫道:“喂,这本书能借我看一下吗?”
前面的两人立刻回过身去:“你也喜欢圣斗士?!”
女生愣了一下:“是啊。我已经喜欢了十多年了。”
于是,三个人迅速打成一片。
看到这一切,窗子旁边的学生会心微笑,在他的文章末尾打上了几行文字:
“我知道,在那不朽的星空中,一颗恒星完结了旅程,它绚丽的余辉仍会照耀很久,很久。”
“而凝视着那恒星而成长的人们,或许在那星光照耀的千年之彼方,我们就注定将成为同一路上的兄弟姐妹。圣迷,这将是我永远感到骄傲的名字。”
“因我们已经见证了那个时代,那个是结束,亦是开始的时代。”
“Forever Saint Seiya.”(注6)
(完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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