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·空城

pipefish

他说分手，我先走，绝不回头

　　7月下旬的某个周末，骄阳胜火。
　　我整个身体窝进星巴克松软的沙发里，享受着清凉的冷气，懒洋洋地看着下面在阳光炙烤下受苦受难的人群。
　　我是个怕吃苦的人，自认为娇气得经不起风吹雨打。尽管事实为了生计我不得不经常地经受风雨的洗礼，在允许的情况之下，我还是喜欢让自己小小小资一下的。
　　比如此刻的星巴克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城坐在我对面，很专注地看报纸。
　　我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，他理短短的寸板头，面部轮廓分明，穿彩色条纹T恤和深色牛仔裤，夏季用阿迪达斯运动型香水。
　　衣着样貌虽没有十分出众，却也无破绽可寻。
　　交往三年，一直如此。他是个颇有城府的人，面对感情，如工作一般，没有太大波澜，却有平步青云之势。
　　我们都是白领，工作体面，收入中等，经济独立。平时各自忙碌，周末约会。
　　他待我很好，体贴入微，纵容我的任性，经常赠送小礼物。
　　我以为我们处在恋人的最佳状态，感情和谐，距离不近也不远，有自己的独立空间，偶尔斗嘴，但从来无伤大雅。
　　我原以为，这样的感情，是可以天长地久的。
　　但原来，感情并不是我自以为是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我感觉自己对他的感情日渐加深。在如今的年代里，两个人相处超过半年已是不易。而他，工作稳定，前途似锦。为人得体，无不良嗜好。真可以称得上新好男人。被我捡到，实在是三生有幸。
　　可是，我投入的感情越深，他就却越发不可捉摸。
　　特别是最近，我经常会梦到他决然离开的背影，从梦中惊醒，一身冷汗。
　　我想，我是不能没有他的，可是，我也不能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我的软弱，因为我深知，两个人的感情世界里，先示弱的一方，肯定会被对方占尽先机，最后的结局，只能是溃不成军。
　　爱情这游戏，务必势均力敌才好玩。
　　我已开始感觉失利，心底惊惶，但表面丝毫不动声色。我尚不知这种平白而来的预感从何而来，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出轨之迹象，我当然不愿让自己沦落为无故猜忌的怨妇。
　　只是，我会更细致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，遗憾的是，没有任何发现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他拿起杯，喝口咖啡，抬眼看看我，仿佛想了一下什么，放下报纸，正襟危坐。
　　我亦坐直，他摆出这样的架势，我很默契地知道，必是有严肃的话题要与我说了。
　　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，开始说话，语气一如往常地平和，他说，棋凉，我们分手吧。
　　我看他，亦无情绪波动，此刻的我尚未完全反映过来，张口便应道，好。说罢，起身便走。
　　站直身体，我才发现，我的腿已经软得几乎无法支撑我的身体，我深呼吸，拼命压抑住自己想要回头抓住他问个明白的冲动，扶住沙发背，坚持着，迈出脚步。
　　我用尽仅有的全部力量，努力地让自己行走的脚步看上去坚定不虚浮，努力地抬头挺胸，让背影在他眼里不至于依依不舍。
　　即使走，也要漂亮。
　　分手由他说出口，而我，一定要做先离开的那个，决不回头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七月，空城，我要忘记他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出门，热浪袭人，我两眼发黑，几乎站立不稳，急忙扶住一旁的墙。
　　我咬紧唇，告诉自己，这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道，我不能因为一个男人的遗弃而丢掉自己的形象。
　　太阳如此毒辣，晒在皮肤上仿佛会发出滋滋帜炙烤的声音。可是为何，我如同置身冰窖，通体寒冷？
　　小姐，你没事吧？有好心的女士在身边问，我看看她，一脸关切，勉强微笑，摇头。
　　从橱窗里，我看到自己的样子，面色铁青，唇色乌紫，果然难看得紧。
　　我扶着墙站直身体，忽然有狂风急吹过来，我惊讶抬头，乌云如万马奔腾，瞬间占领了整个天空。
　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开始奔跑急行，风吹打到脸上生生地疼，我感觉自己几乎要被风吹走了。豆大的雨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便砸了下来，我来不及躲闪，瓢泼大雨了，几乎连眼睛都无法睁开。
　　我终于可以放任我的眼泪，痛快地在雨里哭。
　　就这一次，棋凉，最后任性一次，为他哭。雨里我慢慢在走着，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一个都不见了，我失声痛哭。
　　七月，天如孩子面。没有了你，整个城市都是空城，我告诉自己，过了这一刻，我一定要忘记你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回到家，大病一场。
　　我自己挣扎着去医院打吊针，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，那液体一点一点注入我的身体，一点一点将我冰封。
　　看着来来往往的女子或是幸福地被人陪伴，或是和我一样独自走过，我想，我应该学会坚强，无论何事，自己面对。
　　比如，生病，比如，不要再想起你。
　　想你，同样是种病。身体的病，可以用药医好。可是，心里的病，要如何医？

我如此骄傲，坚持着不给你打电话。
　　我把有关你的一切都扔掉，把你的号码删除，可是，那串数字刻在心上，怎么删也删不掉。
　　我无数次把电话拿到手上，拨几个数字，又放下。
　　我无数次把电话开了又关，关了又开，那么冲动想要打给你，终于又忍下。
　　这个过程，如同化蛹为蝶的毛毛虫，怎样辛苦，怎样疼痛，只有自己知道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生病一周，自己每日到医院打针，自己调好闹钟起身吃药，自己打电话让楼下外卖给我送饭菜和汤。
　　我请了长假，将自己独自关在房子里。
　　修养一周，整夜整夜在网上看别人在聊天室里聊天说笑，整夜整夜看在线电影，然后，白天睡觉。
　　不想说任何话，不想见任何人，和自己的影子做伴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可是，如何能让自己不要想他？
　　想到恨不能吃下整瓶的安眠药，从此长睡，不要再醒来。
　　想到半夜里，会站在阳台上，恨不能就这样扑入黑暗里，与楼下的万家灯火拥抱。
　　可是，我知道，我不能。
　　我只能咬紧牙，坚持下去，坚持下去。
　　我知道，我终将遗忘，只是，时间的问题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两周后，我开始上班，开始正常的生活。
　　上班时间忙碌地工作，下班时间约三五朋友四处逛逛。
　　一切如常。只当他从来未曾出现过。
　　心底的伤，欲盖弥彰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三个月后，凌晨，他的电话，问我是否从来未曾爱过他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我是个能够掩藏心事的女子，我相信我能做得很好，我也的确做得很好。
　　上班照常冷静自若。
　　下班逛街、泡吧、健身或者看电影。
　　时间安排得很充实，但为何，还是过得如此之慢？
　　眼底的寂寥，是瞒不过身边人的。
　　女友会好心地有意无意介绍年青才俊给我，我也不拒绝，跟他们见面，闲谈几句，多认识几个人总不是坏事。
　　正在经历炼狱的人，如何会轻易对其他人动心？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时间竟然就这样，慢慢过去了三个月。
　　周末，凌晨二点，我和几个姐妹微醺从酒吧出来，手机响起，我看都没看便接听。
　　居然，是他。沉重的呼吸，良久，他道，棋凉，是否，你从来未曾爱过我？
　　我愣住。
　　秋天的夜已经很凉了，寒风吹来，我不觉连打几个寒噤。
　　清醒过来，我冷笑，事已至此，爱与不爱都是过去，现在追究，还有什么意义？
　　他长叹，挂掉了电话。
　　眼睛忽然刺痛，自那次病过之后，我一直都没有再为他流过泪。我受的伤，他何曾在意过，事到如今竟然指责我从来未曾爱过！
　　未曾爱过，我又如何会折磨自己到如此境地！
　　在他认为，是否我一定要死缠着他一哭二闹才算是爱过。
　　在他认为，是否我一定要为了挽回他不顾一切才算是爱过！
　　在他认为，是否我要为他自杀，要抱着电话时时日日等着他召唤才算是爱过？！
　　泪终究没有流下来，我仰头，冷笑，如果可以，我真的宁愿我从来未曾爱过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阳光很好，我走出公司，竟然看到了夕阳下，城微笑的脸。
　　仿佛是几个世纪未见了，我呆看着他，没了所有的反应。
　　他慢慢走到我身边，笑道，棋凉，好久不见了。他的样子，仿佛是我们之间一切如旧，只是有段时间没见面而已，其他，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　　他的笑容如此温暖，我忽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了，微微皱起眉，随口应道，是啊，好久没见了。
　　他就那么自然地握起我的手，我们去吃披萨吧。
　　他的手心干燥，微微粗糙，是我喜欢的，一贯的样子。我贪恋地在他的手心停留片刻，然后轻轻缩回手。他微微愣了愣，继续微笑。
　　城，我们……我欲说话，却被他堵住，棋凉，我只想要你陪着我，好好吃餐饭。
　　我没有开口，不见他，心里再多恨，待到见他时，却怎么也硬不起心肠了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天崩地裂那一瞬，他牢牢将我护在他怀里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必胜客，抹茶雪域蛋糕，我用叉一点一点挑到嘴里，听他说话。
　　原来跟我说分手的时候，他跟一个女子，正爱得轰轰烈烈。
　　城说，一直以来，我是个太过理性的女子，我们之间，从来都是平淡如水，波澜不兴的。那个女子，比我年少，热情似火，城终于抵挡不住诱惑，被她燃烧。
　　他说，他以为这才是爱，务必这样张狂才够刺激。而我，从未曾给过他那样的刺激。
　　于是，他全心投入，毫不犹豫地跟我分手。
　　蛋糕在嘴里融化，没有甜蜜，满口苦涩。
　　原来，三年的来往，还不及他们干柴烈火的刹那相逢。
　　可是，激情来得越炙热，消散得也就越快，真正毫无顾忌地交往，城才幡然顿悟，人不是天天活在风花雪月里的，脚踏实地地生活，根本承受不住爱情的疯狂。
他开始厌倦，开始想念和我一起的日子。
　　重要的是，自他说分手开始，我从来未曾给过他任何消息。别说吵闹，连试探都不曾有过。
　　他很失落，他甚至怀疑，我可以走得这样干脆，是否对他也是厌倦，又或者，根本从来都未曾爱过他。
　　在他看来，女人都是善于纠缠的，如果爱，肯定纠缠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我冷笑，问道，如果不爱，那么，过去的三年是什么？
　　他不语，看我，良久，握住我的手。
　　他的手如此温暖，久违的温暖。他的声音低沉，我仿佛在梦境，他在说，棋凉，我们重新开始，好不好？
　　这句话，曾经是我的梦想。在段如同炼狱的时间里，我无数次梦想，他会突然回头，对我说出这句话。
　　梦里，我哭着拉住他不放手，可是每次，他都冷冷转身。
　　餐厅里，放着婉转的音乐。灯光明亮，食物看上去新鲜可口。身边，有着许多衣着光献的人在轻声说话，专注吃东西。
　　不是梦，可我，却没有了梦里的期待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我抽回手，摇头，很多东西，既然你已经决定舍弃，就应该知道，不能再找得回来了。
　　他脸色煞白。
　　我站起身，微笑，我该回家了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我伸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，他抢先打开门，看我坐进去然后坐到我身边。
　　我冷静看他，他跟司机说了我家的地址，回头看我，棋凉，我问过，这段时间你一直不肯结交新的男子，证明你还是爱我的。相信我，我已经觉悟，不会再辜负你。
　　我突然明白，原来，是我的不纠缠，让他失落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望，所以他这样急切地想要重新赢回我，不过是想要证明，我还是爱他的。
　　我觉得冷，彻骨地冷。
　　我不想再看他的脸，和他的过往我仍然留恋，他脸仍然能让我动心，可是，现在发生的种种却让我不堪回首。
　　他扭过我的脸，棋凉，相信我！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突然，后面有刺眼的灯光直射过来，我猛地转头，只来得及看见后望镜中司机惊惶失措的脸。
　　整个车身被狠狠撞击，天旋地转，我尖叫一声，不知所措。
　　城一下扑过来，将我紧紧护在他的怀里，迅速用外套包住我的头。
　　那一瞬，天崩地裂。
　　所有事情，刹那之间，我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，他的气息完全包围了我，他的心跳如此之快，我的眼前一片黑暗，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　　周围一片死寂，我以为，我已经死了，我们一起到了天堂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不知过了多久，我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，我缓缓抬起头，看见了城铁青的脸，被极度惊吓的脸，脸上有几道血痕，有血缓缓流下来。
　　我们，没事？我试探问他。
　　他深深吸口气，转头看车外，车后窗玻璃完全被撞碎，两个司机正在激烈地吵架。
　　他缓缓摇头，没事了，棋凉。
　　我伸手摸他的脸，我们赶紧去医院吧，你的脸伤成这个样子！
　　他勉强地对我笑笑，小伤，棋凉，你没事就好！
　　鼻尖突然酸涩，有泪，大颗大颗掉下来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转身，道别，我们已没有路可以回头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从医院出来，他脸上的纱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。
　　很晚了，我们沿接慢慢地走。
　　他犹豫着道，棋凉……
　　我站住，抬头看他的脸，天知道，这一刻，我多么想答应他，从三年之前第一次跟他牵手开始，我一直就不想再牵其他人的手。
　　没有他的日子，越喧闹，越孤独。
　　因为没有他陪着继续走下去，再多的人围绕在身边，还是彻骨的寂寞和寒冷。
　　可是，不能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爱，过了就是过了，永远再找不回来。
　　任我们再如何留恋，如何痛楚，如何放不开手，他走了，就是走了。
　　找不回来，除了放手，还能如何？
　　或许，现在，他的确是还爱的。但是，这份爱，已经走上了歧路，我们怎么能甘心？继续走下去？怎么保证，以后，不会再有歧路？
　　是啊，那么多诱惑的风景，谁能抵挡？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我微笑，摇头，城，分手是你先说，我知你对我好，可是，我们不能再回头了。
　　说完，我转身，离开。
　　这次离开，以后再见，只能是朋友了。
　　有泪滴下，却仍然在微笑。
　　我心中那样不舍，可是，不能回头。
　　那么多的伤，刻在心底，是因为曾经爱过，或者还会继续爱下去。
　　可是，我们已经自私地破坏了这份爱，没有路回头。
　　而我们，除了继续掩饰伤口继续走下去，还能如何？
　　微笑吧。
　　即使再痛，都不会有人回头看你一眼。
　　那么，我们何不坚强的微笑？

[ Last edited by vonsnic85 on 2006-12-5 at 10:00 ]

罗德里戈

这跟黑三有关系嘛？哈哈

RickyCarter

太帅了吧也……
女生其实有很多都是ms这么酷的，特别是现在的女生，新青年
越来越中性化了，真象是汉子，哈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