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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人论人,多以道德为据,对国君、政客则更是如此。所谓明君、暴君,奸臣、忠臣,皆为道德评价,却极少从性格角度入手,分析国君与国运的关系。
俗语称:性格即命运。就凡夫而言,此言当然不错,但对一国之君或肱股之臣而言,其性格却可以决定一国之国运。《史记》中,司马迁也并未直接从性格角度记人论事,但所记之事,却多有可以验证“性格即国运”结论的事实。
以开创“文景之治”而被当代、后世尊为明君的汉文帝,在司马迁的笔下,却首先是一个性格温和甚至优柔得不行的好好先生。
按《孝文本纪第十》所记,这位“高祖中子”(刘邦八子,文帝刘恒为四子,居中)原封为代王,本来无缘帝位。吕后死、诸吕诛,才被高祖老臣们从代国迎来作了皇帝。而就在收到邀请之后,这位未来的明君,还磨磨唧唧地咨询、占卦,踌躇不决。后来还是在中尉宋昌的力谏和卦象吉兆的鼓励之下,才战战兢兢地进京。
当时的代王,后来的文帝走到西安城外的渭桥时,“诛吕”的主要功臣太尉周勃(“粉碎四人帮”之后,中央实验话剧院曾演一剧曰《大风歌》,其主角就是这位周勃,实则暗射华国锋。中国人遇事,本能地到历史中找依据。)前来迎驾,并请代王“借一步说话”(“太尉勃进曰:‘愿请间言’。”)宋昌则拦住周勃说:若说的是公事,就公开说。若说的是私事,王者不和人谈私事。(“所言公,公言之。所言私,王者不受私。”《史记》中每每有这样的绝句,令人击节而赞。)逼着周勃当众向代王奉上了皇帝御玺。
即便到了这一步,这位代王还是老大不踏实:“寡人不佞,不足以称宗庙。愿请楚王计宜者,寡人不敢当。”而且向西边让三回,又向南边让两回(“西乡让者三,南乡让者再。”)之后,才终于登上皇位。
然后在这篇基本为纪年体的“本纪”中,这位明君每年值得一书的言行,基本都是在“罪己”:一会儿说自己无能,不堪此任。一会儿又说“百官之非,宜由朕躬。”(百官的错误,都该由我自身负责。)就连大臣建议早立太子,都招来这位明君的一通检讨:“朕既不德,上帝神明未歆享,天下人民未有嗛志。今纵不能博求天下贤圣有德之人而禅天下焉,而曰豫建太子,是重吾不德也。谓天下何?”(大概是说:连我都不配,还要传给儿子,不是更显我的不堪?让天下人怎么说?)幸亏他的大臣们有耐心,才没让他的自谦,耽误了大汉江山的永续。
而且这位好皇帝的好脾气,绝非仅停留在嘴皮上。另一篇《淮南衡山列传第五十八》里记述,文帝的异母弟淮南王刘长暴戾不法,却屡被文帝念及亲情而未予追究,终于导致起而谋反。即便如此,文帝还是不忍处死刘长,只是发配蜀地,并私下盘算着过一阵便赦他回来。一国之君,居然还细腻到嘱咐路上每日供给刘长5斤肉、两斗酒以足其食,允许带上美人宠姬以慰其孤。倒是这位暴君(对淮南国民而言)颇有几分宁折不弯的脾气,半路上便绝食而死。兄弟如此刚烈,又惹得好脾气的文帝伤心自责,杀了一堆无辜的地方官员,才算安慰了一下受伤的心灵。后又裂淮南国为三,分封刘长的三个儿子刘安、刘勃、刘赐分别为淮南王、衡山王、庐江王,算是给自己的兄弟一个交待。但他的妇人之仁,却给自己的儿孙埋下了巨大的隐患。
这位文帝的最后一次“罪己”,是在其遗诏之中:“且朕既不德,无以佐百姓;今崩,又使重服久临,以离寒暑之数,哀人之父子,伤长幼之志,损其饮食,绝鬼神之祭祀,以重吾不德也,谓天下何!朕获保宗庙,以眇眇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,二十有余年矣。赖天地之灵,社糤之福,方内安宁,靡有兵革。朕既不敏,常畏过行,以羞先帝之遗德;维年之久长,惧于不终。今乃幸以天年,得复供养于高庙。朕之不明与嘉之,其奚哀悲之有!其令天下吏民,令到出临三日,皆释服。毋禁取妇嫁女祠祀饮酒食肉者。自当给丧事服临者,皆无践。绖带无过三寸,毋布车及兵器,毋发民男女哭临宫殿。宫殿中当临者,皆以旦夕各十五举声,礼毕罢。非旦夕临时,禁毋得擅哭。已下,服大红十五日,小红十四日,纤七日,释服。”
太长了,不翻了。其大概是说:鄙人无才无德,叨扰百姓二十多年,现在死了,不能再劳民伤财地悼念我,所以一切从简。而且对臣下、婢女穿什么孝服,什么时候哭、哭几声,都有具体而严格的规定。皇帝当到这个份儿上,可谓极致了。
对于这样的皇帝,与其赞其贤,不如叹其柔;与其颂其明,不如喟其善。而所谓文景之治,也就因文、景两位好脾气的皇帝而有无为之治的盛世。
另一例性格决定国运的例子,却没有这般美好。
后来的淮南王,即老淮南王刘长的长子刘安,并没有因为文帝大爷(真是他大爷)的好心而感念,却念念不忘老子的屈死而对汉廷不满,且时时不忘其父谋反篡位的遗志。“时时怨望厉王死,时欲畔逆,未有因也。”(《史记·淮南衡山列传第五十八》。厉王即刘长;畔通叛。)。
因为担心自己的太子妃向汉廷走漏风声(太子刘迁之妃为武帝王太后之重外孙女),淮南王为太子设计了一个既曲折又复杂的计划:先让太子假装不喜欢太子妃,三月不与同席。淮南王自己又假装要挽救太子婚姻,把太子和太子妃圈在一间屋里,太子再依计三月不理太子妃。如此耗时半年,才令太子妃自觉无趣,伤心返回长安。如此大费周章,看似老谋深算,其实却是性格懦弱、优柔寡断的表现。既要反,又怕走漏风声,处处求全,反处处不周。
果然,到真相渐露,情势逼人之时,“时欲畔逆”的淮南王,却还在三番五次地“招伍被与谋”,其实就是希望从臣下伍被那里讨个决断。而当伍被反复力陈反叛不合天道,因此注定不成时,却又不能打消淮南王蠢蠢欲动的野心。大概是被淮南王的首鼠两端折磨得失了心性,一向深明天理的伍被,却为淮南王出了一个比逼走太子妃还曲折的主意。而就是这样的主意,淮南王也执行得瞻前顾后、拖泥带水,终于错过了所有可能的时机而不得不自杀。这种可恶的性格,往往总是放弃所有的选择,最终不得不以没有选择为选择。小事还好,遇到谋反这样的大事,就只有一步步被逼到墙角里受死。
尤其可悲的是,这么一个与刚烈的老王完全不同的淮南王,遇上的偏偏是一个与温和的文帝截然相反的武帝,于是一切皆无可挽回。除了自杀的淮南王之外,“王后荼、太子迁诸与谋反者皆族。”,“国除为九江郡”。
依伍被所言,以当时情势,即使刘安决断,谋反也必败。但起事是决断,放弃也是决断。若刘安能够审时度势且有自知之明而放弃“时欲畔逆”之心,以其与武帝之间的叔侄关系,虽然注定不可能问鼎帝位,却至少还可以偏安一隅。而若不肯屈人之下而注定反叛,则虽然必败,但主动出击、鱼死网破,至少也给历史留下一点惨烈。而现在这叫啥呢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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